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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第一次接触

第十七章 第一次接触

畅快,这是康缚现在的感觉。当名次排到第一名,向前看去,笔直的公路安静的只剩下引擎和风的声音。

这把已经稳了,不论后面死命追赶正气急败坏的家伙们拿出多大的力气,在不到一分钟就能到达终点的现在谁也无力回天了。也因为这样,放松下来的康缚才刚刚注意到一旁的时雨泽真。

闭上眼睛轻轻颤抖,精致的面孔惨白着。

真是搞不懂,不止是她这样表现的原因,还有这次比赛的真正目的。

“我们已经赢了,你还在担心什么?”

他问,女孩却不回答。

然而得到答案的路程却已经到了尽头,不需要康缚有再多耐心了。终点近在眼前,只需几秒,橙黄跑车就能越过黑白格子,在观众的欢呼声中达到从未有人去过的高度。

只是寥寥几秒,正因为全身心期待着,康缚发现了。

那悄然改变的现实。

先是翠绿山腰变为灰白,然后空气都好像凝浊起来。

先是引擎声与车轮摩擦地面的声音,再是身边人的呼吸声,随后外界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只留下了自己的心跳声。

咚,咚,咚,咚。

这样一声一声响着,以从未有过的音量。

然后,到了橙黄跑车跨越终点线的时候,什么都做不到的自己只能看着欢呼的观众消失在眼中。于未踩油门,速度却不由自主降下来之际,周遭景色又恢复过来。

只是,没有了所有生机。

“真。”

我呼唤,然后庆幸着身边人还留在这里,为这最后的救赎欢呼雀跃着。

然而,她睁开眼睛,像是认命了一般的冰冷表情让这欢呼雀跃戛然而止。

“真……”

我再度呼唤,然后被她伸出的手所制止。

“我很抱歉把你卷进来,但现在已经没有选择了,跟在我身后,不要脱离我的视线。”

她推开车门,我跟上她的脚步,出于周围的诡异气氛,我咽了口唾沫保持沉默。

依旧是那山道,翠绿依旧,蓝天依旧,来过这里许多次的我却感受到了恐怖的陌生感。

没有鸟叫虫鸣,不知为何死寂沉沉的氛围从每一寸土地上透露出来,出于直觉的毛骨悚然已经不知道奏鸣过多少次警钟了。

不要往前,快回去!自己的内心是这么诉说的。

但犹豫没能持续多久,只是一分钟,第一个突兀就出现在眼前。

是一个玻璃制的盒子,不过两公分,悬浮在空中,因为与周围的截然不同而吸引了我所有的注意力。

那是什么?疑问提出的下一刻,我就没心思思考它了。

十几道身影,应该这么描述吧,因为在我看来,突然出现的他们不过是几道模糊的空气,就像是热天被水蒸气折射的景色一样,飘忽又时而会消失一样。

然而好像终归只是好像,时雨泽真注意到他们,然后快步上前,一把抓住悬浮在空中的玻璃盒子。

这举动明显刺激到了那些身影,他们实体化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挣扎的红色肢体缠绕在一起,化为半透明的厉鬼恐吓着。

“愣着干什么?快跑!”

时雨泽真一把拉住我,向停在路后方的橙黄跑车跑去。

本应不该回头的,看过许多恐怖片的我当然知道回头看是立flag,但还是下意识的回头。

果不其然的,我后悔了。怎样一副场景,浑身裹着红色塑胶衣的男男女女们看不清面孔,因为还没有实体化完成,大半截身体倒在地上,正用手抓住地面,向外挣扎,被塑胶裹住的嘴部凹陷,发出无声的嘶吼。

“他们是……什么鬼!”

这下不用时雨泽真拉我了,我和她并肩跑着,惊恐的质问。

“呼,呼呼。”

然而时雨泽真看起来体力不好,已经开始喘气了,讲真的,占据我心里很大一个角落的阴暗思维真像就此把她丢掉。但终归我没有那么做,才不是因为之后还得靠她逃出生天什么的。

“啊啊啊!”

手指摩擦地面的声音交杂在一起从后面传出,那些诡异的塑胶人似乎就要挣扎出来。见此,恶向胆边生,我抓住速度已经开始慢下来的时雨泽真,然后在她的惊叫声中一个公主抱把她抱起,发出哦喔哦喔的猪叫声,拼出老命向座驾跑去。

“他们出来了!”

时雨泽真在我耳边大叫,从尾椎升起的胆寒让我没心思享受她如此接近的声音了。

拉开车门,放下时雨泽真,然后跃步向前,手撑着引擎盖让自己横着从引擎盖滑过去。

于视线的两端,看到时雨泽真坐进跑车的我也拉开车门,然后另一端看到的,以不可置信速度向前奔跑的惨红塑胶人。

踩动油门,把钥匙向钥匙孔插去,却因为颤抖的手失败了。

“艹!”

我怒骂自己,然后下一次的尝试成功了。

扭动,踩死油门,跑车尾部横着微微打转留下扇形的黑痕。

“快动啊!”看着后视镜那迅速逼近的红色身影们,我连一秒都等不下去了。

然后,嗡的一声,跑车发动,在几秒内就将时速攀上一百,将那些红色身影甩掉。

这样跑了几分钟后,与他们拉了一大截路程的我才放下心来,向一旁正看着玻璃盒子的时雨泽真问道:“这是什么?刚才那些怪物是什么?”

“这是……一块拼图,刚才那些是实爱会的人。”

拼图?那是什么抽象的描述吗?实爱会,从来没听过。时雨泽真说的话跟没说一样,现在唯一得到的解释就是时雨泽真从赛事开始后奇怪表现的原因,一开始的沉默,之后的犹疑,再然后的挣扎,还有最后的恐惧。她一直都知道吗?她知道夺得冠军会有这样的结果吗,所有已经显露的因素都导向这一个结果,由不得康缚告诉自己自己不相信。

但,要问吗?要确定这个猜想吗?现在知道了她在隐瞒什么,也因这隐瞒伤透了心的自己还要开口问她吗?将百分之九十九变成必然,不但再度刺痛自己的内心,还将两人交错的丝线绽开,最后变为路人吗?

“你早就知道吗?”康缚问了。

“……是的。”她快要哭出来了,却只是沉默一会儿就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啊,这心痛的感觉,因双手握着方向盘而不能捂住胸膛遮盖,虽然自认做好了准备,但这程度也远远超过了自己的预期。

“为什么?”

提问,没有指向某一点,也不期望对方会回答。

“因为……”她开口,我视野的余光却注意到了前方的状况,那是我只见过一次却已经熟悉的异常,扭曲成人形的空气。

“那是……”

我定睛看去,然后倒吸了一口气,这一地那虚无凝聚成实体的速度快了许多。

“踩油门!”

不用时雨泽真提醒,我就有了动作,加大油门,想快速冲过那正凝聚的形体,然而……直到我即将抵达那里时,我才发觉了这一次情况的不同,对方好像能调控凝聚成实体的速度一样,正好橙色跑车到达那里的时候凝聚成形,然后落了下来。

咚,咚,能明显感受到车身震颤了两下,然后一个红色塑胶人跃到引擎盖上,趴倒,一拳一拳打在前窗上。

真不知道我是怎么想的,这个时候我还有心思看向后视镜,也正因此,我才看到了那些没能落在车顶的大部分塑胶人,他们因动能扭断双腿,畸形和喷涌而出的液体被困在红色塑胶衣里正与他们一起向前艰难爬行着。

这恐怖的景色只持续了一瞬,跑车就将他们甩到后面,但真正的凶险,正在车顶动作的两个塑胶人才真正开始动作。

趴在引擎盖的塑胶人见打了几拳仍不能突破前窗便整个身体爬了上来,遮盖住大部分的视野。

“该死!我看不到了!”这样速度下的山道,失去视野意味着接下来的几个秒数就会冲出悬崖。

“争取一些时间!”时雨泽真喊道,然后伸出右手,银白线条在她手中凝聚。

“这你叫我……”我喊着,然后找到了不是办法的办法——视线向右看去,以跑车与一侧山壁的距离估量着接下来的道路。

这确实起到一定效果,直到另外一个塑胶人一拳打在时雨泽真那一侧的窗户,造成蛛网一般的裂痕。

“喂!喂!”我喊着提醒,然后冒险将车辆向右靠去,想用山壁将敌人蹭掉。

这想法成功了一半,清晰可闻的骨裂声后红色塑胶人的动作顿了一下,可即便这样重伤下他也不曾放弃,之后,更是狠狠的一拳砸了过来。

这次,他成功了,随着被保护层练成一片的玻璃和许多的玻璃渣,他一只胳膊冲了进来,又因为脱力而半个身子脱离车身,只留下那只胳膊尾端的肩膀卡在车窗里,扭成恐怖的角度像日本的鲤鱼旗一样左右摇摆。

咚,咚,咚,咚,每秒他都撞击车的侧面一次,而他的同伴则丝毫不在乎同伴之情一样,见遮盖视野没有用处,更是艰难的爬向被破开车窗的这一面。

“握好方向盘!”

时雨泽真喊道,我还没弄明白她为什么这么说的时候就看见她手中的银白线条凝聚成一把银白手枪,然后她将强口朝向正把头探向车窗的红色塑胶人,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

骨裂声,液体流动的声音,被空气吹的脱落的子弹落于车后,红色塑胶因为弹性又恢复过来,只是因为那里面已经变形的内容物显得七零八落的。

然后,已经死亡,却一点鲜血也不能从塑胶衣中逃出的疯子松开了手,整个身体倒了下来,正好卡在前轮前面。

说实话,康缚已经快要吐出来了,可他不能,因为被尸体卡住的前轮下一刻就从尸体上碾过,哐当一下,跑车飞跃了起来。

向左,向右,与先前比赛一样处理失衡的办法,以技术对抗倾斜的动能,然而现在康缚一点都不为自己的操作自豪了。

然后,再某个转向的时候他好像听到了,那终于撑不住的轮胎和那泄气的声音。

是爆炸声,没有一点前兆就侧翻的跑车。

自己看到了什么?因为眩晕康缚无法判断,只能于充气泡塞满的视野裕余中看到。

天旋地转,天旋地转,天旋地转,世界不知旋转了多少次,跑车终于接触山壁,然后坚硬充实的前部瞬间被碾压成先前一半的体积,引擎盖更是飞了出去。

好痛,物理程度上的,胸腔被挤压,肋骨险些断裂。这样程度的痛觉本不该出现在经过调控的伊甸园里,被恐惧充斥脑海的康缚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接下来,向另一端飞去的车身侧着接触地面,一路带着穿透耳膜的声音和火花打在康缚脸上。

死了吗?

这漫长的折磨终于结束,于惨不忍睹的铁块内,康缚思考着。

然后,他双眼一黑,晕厥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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